《黑·白·灰》（好文欣賞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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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程湜（大陸高中學生）

《黑·白·灰》

江蘇省海安高級中學 程 湜

看著民國的老照片，黑白灰的色調勾勒出一張張棱角分明的臉。時間的光影在其上溫柔地流轉，目光所及，盡是那個時代、那種文人氣息的質感。

黑、白、灰，多麼經典的色彩！

友人去英國遊玩，回來後再告訴我一個奇聞。一日，她在地鐵口被一位摩登女郎的粉紅裙子吸引，同行的詹姆士太太卻很不屑地撇了撇嘴：「這種顏色的衣服，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會穿！」那時友人才恍然大悟：原來，英國的貴族太太小姐們偏愛樸素暗淡的服飾。

雖然我並不完全同意詹姆士太太對鮮豔色彩的看法，但在英國人眼中，黑白灰象徵高貴典雅卻是顯而易見的。這三種自帶高貴光環的色彩包裹在那些或舉止優雅，或自命不凡的人身上，使他們那種出眾的氣質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，並揮灑得淋漓盡致。

黑、白、灰，究竟高貴在哪裡？

有人說，黑、白、灰真是太單調了。比起那些「風情萬種」的色彩，黑、白、灰彷彿宮廷裡失寵的女子，只能與寂寞清冷做伴。但我認為，單調或許是這三種色彩不為部分人所喜愛的原因之一，但它也是「高貴」所不可或缺的元素。表面看來，單調似乎有幾分絕情，其實是一種洗盡鉛華、本色盡顯的純淨。

因為本色，所以高貴。

我想，若要我繪魯迅，他定是黑色。在那個動盪的年代裡，他彷彿是一架戰鬥機，在黑暗中前進。 「橫眉冷對千夫指，俯首甘為孺子牛。」這種如鋼鐵般堅硬頑強的精神、正直無畏的人格，只有黑色堪配，也只有魯迅堪配黑色。

鄭思肖的底色一定是白色。自從南宋滅亡，「孤臣」鄭思肖彷彿成了一個棄兒，再也無法回到「母親」的懷抱。從此，他畫中之蘭皆無根。白色，既真實反映出他內心的空虛與絕望，也將這份高貴而深入骨髓的民族氣節凸顯。掬一捧月光清涼如水，撫慰我心；飲一口清酒滾燙如火，暢快淋漓。茫茫大地真乾淨，君子之風世永記。

那一抹灰，給誰呢？我想起了王維。黑白相融即為灰，恰如王維在兩個世界之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。年少得志的白衣少年，終有徹底認清官場黑暗的一天。是委曲求全，還是飄然遠去？王維實在難以抉擇。最終，他在「大隱」與「小隱」之間取了個折中的法子——「中隱」。他往來於官場與圈川。圈川的清麗是他高貴人格的真實寫照，而官場的黑暗又使他更加立體與完整。我以為，他是真正的贏家，也是真正的智者，他的做法彰顯了中庸之道，這也是君子之道。

若說將黑、白、灰巧妙地融為一體，非水墨畫莫屬：墨濃即黑，墨淡即灰，無墨即白。這恰恰是中國人的精神：濃淡相宜，盡顯我之本色；恰到好處的留白，就是智慧之所在。我們不必苛求事事圓滿，知足常樂是人生的最佳狀態。

若世界全是黑白灰，不免過於沉靜內斂；若世界沒有黑白灰，又不免過於喧鬧浮躁。

我願居於鬧市，仍守靈魂之本色。

黑色是勇士，白色是隱士，灰色是智者。人生三色－黑、白、灰，你要選哪一種？

評審的話

這篇特等獎作文《黑·白·灰》讓我捧讀再三，不勝驚嘆和欣慰！看得出作者平時注重觀察和積累，讀了大量的書，也具備一定的文字功底。當她在考場上一眼瞥見這個題目時，頗有點意外。的確，這是一個有點難度的題目，但在她看來，卻是機會和挑戰。

面對考題，她凝神屏息，平時累積的生活、知識，讀過的書籍，寫下的文字……這時全部都在腦海裡聚焦到一個點上：黑白灰！她想到了黑白灰色調的民國老照片；想到了友人說過的赴英國遊玩的奇聞；想到了“在黑暗中前行”的現代作家魯迅；想到了畫無根之蘭的南宋“孤臣”鄭思肖；想到了「委曲求全」「往來於官場與圈川」的唐代詩人王維；想到了將黑、白、灰融於一體的水墨畫……她激情難抑，奮筆疾書。當寫下文章的最後一行字——「黑色是勇士，白色是隱士，灰色是智者。人生三色——黑、白、灰，你要選哪一種」時，她長舒了一口氣，終於交上了這篇近乎完美的作品。

作者知識廣泛，思想深刻，情感充沛，充分展現出了不一般的想像力、非凡的理性思維以及邏輯表達能力。真是後生可畏，前程無量！

——比賽評審、《七彩語文·中學》特聘主編 李樹平